你的貧窮不是你的錯,但也不是別人的錯
其實我還沒看完,所以本篇文章不會爆雷。首先,我看到書腰上面寫著:
貧窮的人,是沒有自由的
要麼平庸,要麼做惡
已經被帶入了,褚威格是我很喜歡的作家,他成長於富裕的猶太家庭,三十歲前就已經遊歷過世界許多國家。奢華的生活他是享受過的,同時又生於歷經兩次世界大戰的中歐國家,顛沛流離的生活也是他體會過的,因此他的故事總帶人道主義及反戰的意味。
而書腰點出貧窮人的卑微,亦與卡繆20歲初寫的《第一人》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在書中強調「人一定要有錢才會有快樂」,出生於阿爾及利爾的卡繆也和褚威格一樣有著身份認同的問題,但是不同之處在於他度過了貧民區的生活,因此他更能以一個貧窮人的口吻道出他們的悲哀。
他知道窮人是沒有放假的權利,在貧民窟的人每天都要工作卻只能賺微薄的薪水,過最低需求的生活。
平凡的人走入奢華世界中
成長於一戰時期在奧地利郵局工作的28歲年輕小姐,出生於錯誤的時代,戰爭時期被迫隱藏自己的情緒,長久以來她連「快樂」是什麼都忘了,而戰爭後人生只剩下生活的現實。
靠著微薄的薪水養活生病的母親與自己,明天睜開眼就開始工作 – 準備三餐、郵局鎖碎無聊的職務、照顧行動不便的老母親。十幾年來,她從沒休息過也沒卸下自己生活中的各種責任。
直到某日受富有的阿姨之邀,首次到瑞士的奢華飯店度兩週的假。抵達火車站,坐上飯店派來的接駁車與幾個羅馬尼亞的貴族同車,她當下發現自己的穿著打扮多不符合時宜,產生了強烈的自卑感,甚至覺得自己的存在干擾到這群貴族。
主角一路上都很緊張,期望不要有人關注到她身上那些看起來很寒酸的行頭,她坐在車上把身體彎曲起來,害怕別人看到她的竹藤行李箱,因為其他人都是高級皮革箱⋯她一到飯店即刻知道自己帶來的衣服沒有一件是符合「標準」的,只好以一種極不自然的方式行走於飯店的公共區域。越想隱藏自己的存在,突兀的動作反而更容易引人注目。
以上敘述主角滿心期待到瑞士度假,搭了長途火車,終於到了目的地,可能十分鐘內就發現自己的身份與其他遊客間的差距極大而產生自卑感甚至是對其他人感到「抱歉」。該小說著重於主角變形後的故事,但我看到前面就覺得心情低落,一個人的貧窮並不因為她自身的懶散,而是情勢、命運所迫。
她卻要因此感到羞愧?!
我真正難過的原因是褚威格把貧窮人的心境描寫的太寫實了。完全能體會那種不自在、尷尬、格格不入⋯想像自己平常穿的休閒風格的衣服闖入法國高級飯店舉行Louis Vuitton發表會的現場,或許我可以說自己不在乎那些奢華世界的人,但相信在發現自己眼中的「好」與別人間的差距時,就是會想在地上挖洞躲進去。而且會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出了哪些問題?
對於一般人而言,100美元的服裝可能已經不錯了,但那些人可是輕易穿著10,000美元以上的衣服。
頂著另一個名字、穿著華服假扮別人的空虛
當然,女主角到了度假飯店,她的阿姨看了她不符合時宜的衣服開始幫她重新打造。12個小時之後她就和原先的那個人不一樣了,她只是換了剪裁、質地良好的衣服,可是自信與態度變得截然不同。
那些身份地位較高的紳士們甚至也不會詢問她的背景,就開始邀約她跳舞、出遊。只看她的穿著與行為理所當然覺得她也和他們一樣,但女主角自己的內心卻極度害怕別人會發現她的「真面目」——就是一個在偏鄉郵局工作的人。
這也同時讓我想到《死了兩次的男人》(Il Fu Mattia Pascal),主人公因為一次特殊的意外而讓家鄉的人以為他過世了,他開始以另一個全新的身份過活(並不是變得比較有錢),他只是沒告訴別人他真實的名字與背景,可是另一個身份而產生的感情連結,就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卑鄙,因為他自認為說謊沒讓對方知道他是誰。
但我看這兩本書都有同樣的疑問:別人自己要喜歡、愛上他們的新身份,難道喜歡上的就不是真正的他們嗎?
其實我個人覺得,在旅行中偶爾會有的邂逅,對方喜歡上的我們也可能不是我們原來的樣子(即使沒用假名或穿其他衣服,只是旅行中的型態像是另一個人),但也不能說是有意說謊或故意假裝成別人欺騙對方的感情吧?
一個人的貧窮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最後,我想說的是我們生活的社會是高度的資本主義。自從法國大革命之後,除了承襲家族財富外,人們利用自己的雙手建立社會階級,理想上(雖然很多事不盡理想)若一個人想取得財富,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智力、能力或是本來有的那些資本獲得更多資本。
當一個有錢人或是窮人都是個人選擇下的結果,窮人並沒有對不起別人。就像法國脫口秀演員Gad Elmaleh在美國說的橋段:在美國表達自己搭飛機坐頭等艙,別人會替你鼓鼓掌;但在法國,他們卻會不爽的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坐經濟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