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社群上討論的女性主義

寫在 2025 的端午節:當「愛情或麵包」從不是我的選擇題

十幾歲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很流行問「你會選擇愛情,還是麵包?」
那是一道幾乎出現在所有少女漫畫、雜誌專欄、校園話題甚至綜藝節目的選擇題。這種二分法的提問在很多情境中看來理所當然,彷彿人生就是一道只能選單一答案的測驗題。

愛情代表浪漫、感性、追夢;麵包則象徵現實、穩定與自保。當年面對這道問題,我總是困惑,因為兩者對我而言並不會是單一的存在,也不是我必須從中擇一選擇的。

現在這個年紀已能很明確的說,我從來沒有主動喜歡過任何人。

以前只會追星看書的我以為自己不夠成熟,不夠懂得什麼是愛情;也曾被身邊的人告訴我,「等你真正遇到一個讓你動心的人,就會明白了」,好像我人生中一定會遇到這個選擇的時刻。

現在回頭看,那些建議是一種善意的規訓,愛情被預設為每個人都必經的里程碑,彷彿不經歷這件事,就還不算一個完整的人。這樣的想法潛藏在各種文化作品裡,也出現在我們日常的問候中:「最近有沒有對象?」「你條件這麼好,怎麼還單身?」

Threads上也一直有很多文故作姿態的問,男性的收入要多少才算多?怎樣才能養一個家庭?

但即使我後來交往過的對象大多符合社會標準裡的「高富帥」,當我意識到「不喜歡了」,感情就會自然結束。不會因為對方有錢、有地位或外貌優勢就選擇留下。相反地,我也從不會對那些條件不夠的人產生感情上的遺憾或「沒能愛上他」的惋惜。

我之所以進入一段關係,從來不是出於物質交換或現實妥協,也不會以戀愛作為避風港,更不覺得伴侶可以是解答人生的工具。愛情不是用條件換來的,也不是一場誰比較值得被愛的比賽。

我對「女性主義」的理解也不一定符合常理


女性主義不只是理論書本中的名詞,也不是網路上的口號或對立標籤,而一種自我對話的過程,一種持續辨認自己位置、選擇與困境的能力。

女性主義不是要讓我們變得更強、更漂亮、更有話語權,而是提醒我們:不需要變成別人眼中的「理想女性」;只需要成為你自己。(不過也許我活成這樣,也沒什麼資格說吧?)

社群上有時會出現這樣的論戰:「她那樣還敢自稱是女性主義者?」、「女性主義應該要更進步一點」、「女性主義都是醜女」,當看到這種發言,我想回「任何人都有說自己是女性主義者的資格,也都有選擇不這樣說的自由。」

這樣的想法,不是想弱化女性主義的立場,而是希望讓更多人理解,女性主義的核心從來不是「一致」,而是「多元」;它不是一套價值觀的制服,而是開出更多條路徑的鑰匙。

這樣的思考,想到我最近觀看《凡爾賽玫瑰》的劇場版。

這部作品對許多人來說是少女漫畫的經典,也是某個年代的性別啟蒙。裡面的角色奧斯卡,是個以女性身分活著、卻穿上男性軍裝的貴族侍衛長。她不假扮,也不隱瞞,而是理直氣壯地以「不像女性的女性」姿態活在權力與制度之中。

一個女生能在男性主導的世界裡活得有聲有色、不需要依附誰,也能主導自己的命運。那時候我們用「帥氣」、「中性」、「氣場強」來讚美這樣的角色。這次重看,卻開始感到一絲難以言說的不適感,或許已不符合現在的女性自覺。

奧斯卡之所以被允許在軍中存在、在政治中發聲,是因為她夠堅毅、夠理性、夠不「女性」。她的性別被制度暫時豁免,但條件是她不能「太像女人」。這種設定,在創作當年是一種進步,但今天來看,也讓我開始反問:為什麼女性要被允許發光,前提是她看起來不像女人?

這不是作品的錯,而是時代的回音。而正是這種回音提醒我,女性主義並不是在男性角色中尋找女性的位置,而是在任何角色中找到作為「人」的空間。

其實我是因為小時候看了《凡爾賽玫瑰》才讀了《社會契約論》,因為奧斯卡在漫畫中提起。少女漫畫中的那句旁白,居然讓我翻開了十八世紀的政治哲學。那是一個沒有 Google 的時代,我也想到作者若沒有真正的歷史與思想背景,根本無法建構出那麼紮實的敘事空間。

最近寫了這篇文章

也正因如此,我也珍惜這些「不夠現代」但仍在奮力描繪自由的作品。奧斯卡選擇穿軍裝、選擇忠於信念、選擇不被既有命運安排。而我,也選擇在今天寫下這些話,不是因為我有了答案,而是因為我開始學會不急著選邊站。

女性主義的路徑很多,有人從身體出發,有人從勞動出發,也有人從情感或文學出發。我不會自稱懂得所有脈絡,但我至少知道,每一種經驗都是一種存在的證明。

回到那句老問題:「愛情還是麵包?」
每個人都不需要靠這些選項證明什麼,也不需要透過放棄來獲得成全。
我唯一想要的,是一種能夠誠實選擇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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