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家族|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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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家族|國族

千年家族|血統

漢娜和他們說著自己對於猶太家人少有的理解,即是短短幾句話就交代了二戰後的家族流向,隨後又陷入了一陣尷尬。幸好從火車站到位於史特拉斯堡大學附近的表兄家只需要十分鐘的車程,一路上都是聖誕節的裝飾,而這輛藍色小汽車有著特別奇妙的氛圍。

這是她首次在法國的聖誕假期拜訪「家人」,但其實不是要過節的。看著身上那件不合時宜的紅大衣,想起安徒生童話的《紅鞋》——不知道長輩們會不會要她換了大衣?

雖然想過自己不應該穿著太鮮艷去拜訪猶太家人,但由於早上出門前發現黑色大衣上還沾有前一晚辦派對朋友遺留下來的煙味和大麻味,羊毛大衣特別容易吸收各種味道,出於尊重,只好選擇穿另一件同樣保暖的紅大衣。

想著因歷史事件導致這家族分散在各地,文化差異極大,甚至無法共有相同的語言,但這樣的隔閡勢必是存在於大多數的猶太家族間,這是來自聖經的詛咒或祝福,亞伯拉罕的後裔多如天上的繁星……是不可改變的。

說這些人是她的家人也很奇怪,猶太人似乎重視與自己相同信仰的人更勝於同血統的人。

雖然在巴黎也遇到幾位宣稱有猶太血統但屬於無神論者的猶太人,但她是真的對猶太的文化理解甚少。

「你們會說希伯來文嗎?」

「當然,我們小時候都有上宗教學校」

「對了,為什麼你們戴禮帽?我看過約瑟夫的照片沒有這樣啊!」她終於在停好車後走到表兄家的過程開口問了。

「這是因為我們剛剛出門前想故意戴著禮帽更符合『異教徒眼中的猶太人』,本來撒母耳並不想這樣,但我說這樣比較有趣!」約瑟夫說這話時倒也沒諷刺意味,但有種幽默感。

漢娜心想,原來他們是開得起玩笑的。剛剛在車內的尷尬可能只是為了自己的衣著而不好意思。

「但你們基本上還是都穿黑色衣服嗎?」

「對啊,因為我們是法國人!」

他們走入巷弄間一棟小平房,小庭院裡有些香草類的植物,即使在冬天還能看出整體上是一個有生氣的私宅,她想著「這家人大概不會太難相處吧?」。這不只是首次拜訪猶太家人,還是她第一次在假期間到法國人家裡作客,而且是她主動要求拜訪的,對於生性害羞的漢娜而言是不容易的。

雖然她從小就因為在環境中的抽離感而想認識更多自己家族中的人,包括那些早已失聯的親戚,並不是為了找到認同感,這些人確實與她也只剩下一點關係。在此時,她突然不確定自己拜訪這家人的合理性,他們或許習慣了家族人員的分離,這對歐洲人而言是很正常的,表親中也可能有各國籍或種族的人,也許他們完全對她不好奇。

或者,他們很好奇,她可能才會是聚會中要負責回應問題的人。

漢娜一直覺得自己並沒有這麼重要,但又不知道為什麼對於自己祖先的背景尤為好奇。讀小學時,有一年的暑假作業要訪問自己的祖父母並寫下他們的故事,這類的事情對她而言總是彆扭的,連長輩們都無法完整的敘述自己的故事。他們總在一次次的流亡中斷了幾年的記憶,或者是一代代沒有記錄清楚的,不只是猶太祖先,從中國來的祖父亦然,他試圖著掩蓋自己說話的口音以試圖融入社區,或者不在敘述兒時屬於中國南方獨有的回憶。

還有,祖母和祖父舉辦的基督新教的婚禮。她從來不知道當他們拋棄各自的信仰和傳統時,是否有所掙扎。但關於祖父母的私人記憶已無法還原,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認識和祖母親近血統的家人,但這也就只是她建構自己來源的第一步吧?

在門口迎接漢娜的,是深棕色捲髮的高個子女人,她很自然地做了兩次貼面禮,然後才說:「你好,我是約瑟夫和撒母耳的姊姊拿俄米。」

「妳好,拿俄米。我是漢娜,正在巴黎讀書而來拜訪你們⋯⋯」

到了這一刻,她竟然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將為了拜訪他們在事前準備的Kosher*葡萄酒拿給拿俄米。


寇修(Kosher)一詞來源於Kashrut,在希伯來語中有「合適」、「正確」,「清潔」的意思。對於有信仰的猶太人來說,食物和葡萄酒都要求是Kosher的。根據猶太正統教義,寇修葡萄酒在釀造的全部過程必須由專門的拉比(猶太教中的長老)監督。所有寇修葡萄酒的酒標上都有「K」或「Kosher」的標誌,也會有監督整個過程的拉比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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