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在|在巴黎的那場誤會

group of cars running on gray pavement

昨天是外公87歲冥誕,而他已離世14年,那也是三月底的事情。當時我正在準備很重要的考試,依然幾乎每天到醫院看他,他擔心我的考試卻從沒說出口,為了不給我壓力。

我總是無法很細節的敘述和外公間的關係,光是要打出這兩個字,或是在心裡說「阿公」都會不自覺流淚。然後我發現自己近十年來三月的動態回顧都在國外旅行,沒辦法靜下來回想那段時間每天跑醫院到參加外公的告別式⋯⋯儘管已經14年,還是經常夢見他,有時驚醒想到他早就不在還是很不習慣。

總想,我怎麼這麼自私,到這種時候還想著自己的私人情感?喜歡法國文學還有讀法學院跟他是有關係的,很早的時候就知道這兩件事情是會影響我的,後來我到了巴黎又追著那個完成一半的夢,竟然在所有遇到的人身上都看到外公的影子。

那位我曾經寫過的忘年之交,是一位哲學博士,他對人性的包容度和理解讓我想到外公,敢把心中較為黑暗的一面告訴他,他不試著開導我只會表達諒解,然後我們可以談論更多,也不硬拿著他所知道的理論套用在我身上,我不喜歡非要定義什麼,可是我知道他們都是在我所理解的範圍內最接近「人文主義者」的。

然後我在法國遇到的男孩也會讓我想到外公——在我看到他的書櫃時,我知道這個人夠格介紹給外公。當時好想告訴他遇到一個和「我們」一樣閱讀的男孩,他不會說我們的語言還有著不同的民族和信仰,但那是我第一次可以這麼容易和一個人溝通,相似的閱讀習慣,不用和他解釋太多就能互相理解。其實在我看到他書櫃的當下就知道我們有一樣的價值觀,他無須說自己想什麼,就像我很確定外公從來不會輕易的評斷別人一樣。

這篇文章寫得很自私,我沒辦法太清楚地描述細節。

上個月那男孩(現在已是男人)告訴我他會到新加坡工作,其實是有點失落,似乎最後一個在巴黎的回憶也沒了。想到第一次去他家,那時他也才滿二十五歲,從外地讀完書回到巴黎剛安頓好兩個月,很得意地展示買回的各種古董傢俱,那是一個很Parisian 的公寓,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個個從不同的二手市場帶回來的且混搭的很完美。

角落有一個九大行星的模型,一面牆壁上有北非的掛飾,三面的書牆,還有巴黎人喜歡的盆栽放在角落。後來他得了憂鬱症,公寓裡又加上了電子鋼琴,他還有一個大書桌上面散放著各種譜。

我去巴黎都會跟他見面,像老朋友約著喝杯咖啡,Uber裡唯一紀錄的也是他的地址。我一直覺得某天回到巴黎,我們還會再見面(即使只能維持友誼),因為他總問我「什麼時候『回』巴黎?」

兩週前,他說確定會到亞洲,而且明年會來台灣拜訪我,以後在巴黎也沒有可以見面的人了。


他家的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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