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車、錯誤|在巴黎的那場誤會

city road traffic people

【電車】

與你邂逅後的幾天,我也去了瑞士伯恩(Bern)。那裡是瑞士的首都還有世界文化遺產,估計我是為了老城區的時鐘塔,但我一點也記不起那裡的景色。

我從亞維儂搭的火車到伯恩。

搭錯了車,中途還要轉幾次站,但我怎樣也不記得當初怎麼到達伯恩的,大概是對照了前幾個停靠點與時間和車票資訊不符合,轉身用英文詢問後方的兩位年長的女士,該班車是否會到達伯恩?他們無法理解我,後方有位身材和你一樣修長的男孩走過來,以稍微的德國腔說他也要去伯恩,我們可以一起同行。

或許他的臉龐比你還要細緻,只是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在歐洲旅遊的路上總會遇到幾位熱心的男孩,有人說這是亞洲女孩的特權,那男孩是在瑞士讀書的德國人,到了伯恩之後他主動拿起我的行李要我跟著走,帶我去換瑞士法郎並送我一張電車車票。

他說,瑞士和法國不一樣,逃票查得很勤,拿著他的票比較保險。

本來也沒有逃票的意圖,我永遠都是會乖乖買票的那種人,但那男孩或許只是想表示友善,我和你曾經討論過巴黎地鐵那些擠著別人出站的討厭鬼!我開玩笑說,有這種討厭的事情才真的在巴黎。                                                                   

伯恩不重要,那裡沒有和你的回憶。

從巴黎12區到你伊夫里(Ivry-sur-Seine)租屋處的交通工具也有像瑞士那樣的電纜車。等車的時候你突然吻了我,那是我第一次用最快的速度回吻一個男孩,但我害怕你誤解我如此輕易送出吻。「從來沒對別人產生這強烈的感覺」我們和彼此都講過這句話,對你而言是真的嗎?

當時車上只有一個位子,你當然讓給我坐,即使多討厭男孩從高處盯著看,還是坐下了。旁邊坐著年輕媽媽,拉著她的嬰兒車,那還不會說話的孩子對著我笑,我也轉頭看著你說:「寶寶好像天使,她應該是女孩,只有右邊戴著耳環!」

當時你的微笑多像一位慈祥的父親。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這麼想,我們兩人都不喜歡孩子。只是那時我們戀愛了,一切有多美好。以為你的微笑是在許諾我們也會有如此的未來,儘管我們不愛別人的孩子,還是有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家。

至今我還記得那孩子的微笑,只因為當時我與你在一起。而與你無關的,一點也記不得。

我反覆思考哪一個環節出了錯,什麼時候我們選擇了另一條路,然後再也不會遇到彼此?

【錯誤】

是非題總是最困難的,其中的錯誤都是明顯要誤導答題者,若我人生每個抉擇都是一道是非題,或許你剛好是那個最不明顯的陷阱題。

你很高、你很好看、你會運動,你的身材當然也很好。你不俗氣,因為你懂很多又不自豪、你不貪心⋯⋯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喜歡的,不論內在或外在——你的身體、心智和靈魂。當你出現時,應該是個明顯要誘導我出錯的陷阱,然而出題者從來不會這麼好心給我一個顯而易見的陷阱。

因此我選擇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

你看著我,用很真誠的眼神問:「你依然屬於我嗎?」

好幾次,你總是卑微的詢問我心裡是否還有你的的位置。

我不知道如何算錯誤,他們都告訴我「選擇你」是個錯誤,說得好似我當時有其他選擇,只有我知道你是唯一的答案。他們總以為我不會擁有凡人的痛苦,那是因為我過去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在我們人生終結之前,又如何得知哪個選擇是錯誤的?

我不能再和你討論死亡。

這是很弔詭的一項選擇,若種種條件都吻合,題目中很明顯要誘導我出錯反而是正確的,就如同送分題。每次考試總會有幾道送分題,為什麼你不會是那道?

遇到與你有關的問題,我又開始糾結。你曾經問我:「為什麼你要重複問題?」

我說,因為我是女人,我就是無聊、總是喜歡確認自己早知道的答案,也可能我缺少安全感,要的只是你的承諾。為何你可以一再的確認我的心意,你也不厭其煩的向我訴說自己的心境,直到你父親離世那時⋯⋯

而你卻無法忍受我偶爾的「不理智」,你責怪我為什麼無法壓抑自己的好奇心。我相信自己有段時間在你心目中擁有很高的地位,你說我是個不無聊的人,因為我懂很多、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和其他你認識的女孩都是不一樣的,那些女孩是否也曾經不無聊?

那天,逼著自己一早梳妝完就搭著地鐵抵達巴黎第五大學,回到剛認識你時的情景。幾年前,我坐在那裡想像著那些學生和你之間的關聯,有幾個外型出眾的女孩,她們皆有著巴黎女孩獨特的魅力,我不知道你是否在校園中、咖啡廳或者書店遇上了她們。

當時我體會了人生中第一次因為嫉妒而產生的心痛,原來人們說的心痛不是形容詞而是生理上確實的感受。我的胸口好像被一顆重石壓著,看著那些我根本不認識的女孩,可笑的是我甚至不認識,但我害怕你也曾經回頭看了其中一位女孩。

她們和你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她們說著和你一樣的語言,你們可能有相同的幽默感⋯⋯這些就是讓我嫉妒的原因。

失去你那天,我一早搭地鐵,漫無目的的亂逛,從盧森堡公園走到巴黎第五大學,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每個地方都有你的影子。第五大學附近有間便宜的法國餐廳,我都是跟著你去的,我自己並不知道怎麼在聖日耳曼的巷弄穿梭,甚至不確定那間店的名字是什麼,點餐也都是你為我做的。那時我們是沒固定收入的窮學生,可是你總堅持要請我吃飯,還要吃提拉米蘇、喝紅酒。

我找不到那間不知名字的餐廳。

或許沒有你,我將不再屬於這裡。我並不這麼膚淺的把愛情看的很重要,但你曾經是我決定待在這裡的原因。

如果我們一直在這裡,我們將會屬於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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